links: 环球文化教育艺术中心 环球艺术留学 艺术留学 艺术奖学金 环球艺术教育 美国艺术留学作品集培训 美国环球艺术 美国环球艺术留学 艺术留学作品集 艺术留学作品培训 美国艺术留学 环球艺术

唯止 — 鄭路個展 文:黃 篤

藝術家鄭路在北京芳草地展覽館的首次大型個展,以《唯止》為主題,呈現了他近年的創作脈絡和思路。他的作品基本以水為起始,發展成個人雕塑的語言核心。對藝術家而言,水常被看作是蘊育多層內涵的介質。雖然水是“無形”的物態,但它與自然界的生命和人的生命息息相關,是生命賴以生存的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源。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指出,水是萬物之源(everything is made of water)。因此,水生成了世界萬物之狀態。  

 

人莫鑒於流水而鑒於止水,唯止能止眾止。(《莊子 · 德充符》),用水作比喻,將之提升到倫理和哲學高度。具體說,人不能從流水中照到自己,人能從靜止的水中照到自己;而只有真到達了“止”的境界、“定”的境界,才能夠停止一切的動相。人只有把心波的識浪停止,才可明心見性,達到真正“止”的境界,唯所以,人不能得定,心念不能像止水一樣澄清,就永遠沒有智慧,永遠不能悟道;而生命之流就永遠不能屬於自己,也永遠無法自主。

 

鄭路在這次個展中以“水”引出了“的觀念主軸,將其轉化成個性的視覺語言,採用雕塑、裝置及新媒體的方式給以表現,共展出8相關聯的作品《玩止水》、《冬至》、《三千米煩惱絲》、《潮騷》、《洞庭風細》、《未知的圓周》、《雨鼓》和《心外無事》,探討了與水、光和人相關的靜止與動態、時間與空間、存在與變化、自我與他者之間的辯證關係。

 

事實上,鄭路的作品由三條線索組成:水、光、人。他的《玩止水》、《潮騷》、《未知的圓周》、《雨鼓》以水為主題,從水的自然性和物理性中延展其社會文化的內涵,無論是對不銹鋼與文字之間的碰撞,還是對澎湃浪潮的形象敘事,無論是對水的靜態放大,還是對動止之水的哲理比喻,都以視覺化的語言表現了有形之水與無形之水的觀念意義。正可謂:逝者如斯夫,不舍晝夜。水總是被習慣用以象徵或形容為時間與流逝。而他的作品《冬至》、《洞庭風細》、《心外無事》則聚焦日光與時間,借用日光的自然屬性,以一個相對靜止的參照物,並依據空間測量光和時間的形狀,即捕捉光之狀態,呈現時間的定格,以此揭示時間的自然存在以及光的變化狀態。然而,夾在水與光之間的作品《三千米煩惱絲》似乎反射了人在複雜而變化社會中的生存境遇,即面對不斷襲來的各種外在壓力而產生改變。這個過程充滿抵抗與接受的矛盾。藝術家借用一部美國電影《歡樂穀》(Pleasantville,1998)的故事,即人只有真正做出改變才會出現顏色。投射到現實無非是秩序的異類,絕大多數對秩序的擁護者起初對此抱有好奇,而隨著彩色人群的增加,未知的恐懼和對秩序的破壞讓社會出現了分化,以歷史的投影來敘述了秩序的崩壞——黑白人群對彩色人群的暴力,以及彩色人群的抗爭。當然,彩色作為社會的進步思想確證,色彩的交替實際上暗指了價值秩序變化,就如同電視機在黑白變成彩色的瞬間,宣告了黃金時代的結束。鄭路用3000多米長的七彩鋼絲彼此纏繞而蓬鬆充滿整個空間,猶如人的亂髮絲一樣,給人以擠壓感、緊張感和不安感,並營造出一個類似超真實的幻象,度量和描述了物質的能量、狀態及其差異關係。因此,鄭路的作品無疑折射了人在對待傳統與現代、內與外、舊與新的關係時所表現出的抵抗與接受的糾結心態和矛盾心理。

 

此次展覽是鄭路繼2015年臺北當代藝術館個展《潮騷》之後,首次在北京芳草地展覽館完整呈現其最新創作動向。作品《冬至》、《雨鼓》、《洞庭風細》、《心外無事》等完全是根據芳草地展覽館空間和語境而進行的創作。在作品《冬至》中,鄭路在入口展廳採用了裝置方式。“冬至,太陽幾乎直射南回歸線,是北半球白晝最珍貴,黑夜最漫長的一日,也唯獨這一天陽光射進展館內的時間最短,日影最長。用視頻的方式記錄冬至當天展館內日照變化,將金色亞克力切割成日光的輪廓,並懸浮固定在天花板或牆壁上,將其逐一定格。4月展覽開幕時,太陽逐漸向北回歸線直射,展廳內的日照時間日趨變長,日影逐漸縮短,和預置的金色亞克力日光部分重疊,但大多數已經逐漸分離,從而形成了時間、空間及物質之間在視覺緯度上的錯亂與重置。顯然,這是一件蘊涵著多維視點的藝術,即集合了觀念、計算、物質、時間、空間、過程、變化、習俗、狀態的藝術。它應被看作是一種“整體藝術”的觀念與形式。在另一件作品《心外無事》中,鄭路幾乎是帶有“冒險”的想像。他借助“鑿壁偷光”,將展廳外部的自然陽光通過柱體內部的鏡面結構,折射近展廳,使其投射在一個小的盆景上。這無疑使得裏外(inside out)建立起了微妙的聯繫。而他的《洞庭風細》受宋代馬遠《水圖》啟發,將這樣的語言轉化成動態的影像繪畫,依託於直徑達6.4米巨大的圓形不銹鋼,把太空望遠鏡捕獲的太陽活動影像投射其上,展現出豐富而多變耀斑活動景觀。當然,這種借新媒體的表現,也給觀眾提供了另一種解讀的路徑,即以為是日光照射於水上的五彩斑斕的水波紋。

 

值得注意的是,鄭路的裝置作品《雨鼓》雖與雨水有關,但作品已遠遠脫離之前的概念和方式。藝術家的觀念是基於對雨季裏僑福芳草地展覽空間的動態印象,他在媒介上直接取材僑福芳草地大廈天頂結構的原材料ETFE膜來進行再創造。他借用塑膠材料和現有空間,將之覆蓋於整個展廳頂端,使空間變成了巨大的鼓,再配以機械鋼珠裝置,鋼珠不斷間隔而有節奏地擊打著這種塑膠面,猶如雨滴的聲音,觀眾可自由穿行於這一空間,體驗著一個類似鼓的聲音和類似雨滴聲的模擬現場。

 

與臺北展的佈置形態不同,鄭路這次在北京展場中將作品《潮騷》完全以顛覆人視覺習慣的方式加以呈現。該作品取自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的小說之名。作品截取了海浪的一個斷面。如同動畫的畫面定格,呈現出蓄勢而來、排山倒海、滔天巨浪的戲劇性場景。這是他在臺北展出的正常視覺呈現,然而他在北京則有意將正常視覺習慣顛倒放置,表現另一種形象語言,即巨浪從天而降、翻卷海浪與四方濺射的浪花倒掛,甚至有些抽象的意味。鄭路在造型語言、節奏鋪陳和材料處理上準確把握住了從寧靜到躁動,從極簡向繁複的形式表現力。他營造了另一種場景效果和閱讀情境,為觀眾提供了更新的觀看、參與、思考的方式和可能。

 

鄭路在創作中始終遵循自己的語言邏輯。他在不斷實踐中構建了個人的藝術觀念和風格。他將物質、文字、水、時間、空間等概念納入自成體系的觀念構架中,形成了獨特的表現方式。他從不同角度詮釋了水的千變萬化的形態,借水的至柔至性,暗喻了生命狀態的多樣性和可能性,水如鏡一樣具有自照、自知、自處的內涵意義,並上升到倫理高度,人類如何面對自然環境、社會發展和個體生存的關係。

 

總之,鄭路或用水或日光作為介質,借用時間和“光”之間共存的變化性概念,進一步討論物質的存在變化過程及其關係,進而掀開了與之相關的時間、空間、語境、條件、過程、狀態、心性等聯繫。他最終以當代語言賦予或表現了它們以虛靜氣闊和恢宏意境的美感,使作品所蘊育的歷史與現實、傳統與現代、顯性與隱性、詩意與視覺,生命與象徵的意涵得到充分的視覺展現。

 

 

 

2016年3月14日,望京